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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丨杜登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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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行雁阵掠过云端。翅膀剪着薄暮，成“人”字往南去，像谁用墨笔，在秋蓝上轻轻描了一道，很淡，很淡，却牵出心里的伤痛。
归去了，归去了。带着倦怠的风，带着荒凉的雨，带着如梦如烟的回忆，和那悄悄坠落的露珠……
这是秋天最深刻的印记，也是岁月最温柔的提醒。
它们飞得那样高，那样远，翅膀掠过的地方，连风，都带上了离别的味道。
它们的声音，在每个相似的秋天，穿过千山万水，混合着风声，雨声，和你可能行走过的某个城市的喧嚣声，一遍又一遍，在这满目秋深的静寂里，回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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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十月末的田埂上，看最后一批南迁的雁阵，消失在山峦的轮廓里，突然明白，这世间的离别与守望，从来都是一场庄严的仪式。
雁群飞过枯黄的稻田，翅膀拍打出沉闷的声响，像极了时光流逝的声音。
它们每年都要这样往返一次，从北方的湿地到南方的湖泊，跨越千山万水，只为寻找更适合生存的土地。
“渺万里层云，千山暮雪，只影向谁去？”
我们，谁又不是天地间的一只孤雁，在茫茫的尘世里，寻找着自己的归程，背负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宿命，飞越一生的千山与暮雪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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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以为，青春会永远常在，可蓦然回首，已是满目秋深。
山野间的色彩，开始变得浓烈而伤悲。
枫叶红得像是被思念浸透，银杏黄得仿佛沉淀了所有的阳光。芦苇那些白色的穗子在风中摇曳，发出沙沙的响声，像是在低声诉说着过往。
当年的玩伴，如今身在何方？那些一起爬树掏鸟窝、下河摸鱼虾的少年时光，是否也像这雁群一样，飞向了某个温暖的南方？
时光的流水中，多少曾一起大碗喝酒，大口吃肉的人，与我们相遇，结伴飞过那么一程。
而后，又在某个岔路口，振翅分别。有人飞向了更南的南方，在终年无雪的城市里，经营着他的春夏；有人留在了北地，身子渐渐被生活的风沙磨去了棱角。
如今秋深，不知TA在哪一座城市的灯火里，是否也会偶尔抬头，看见这一行雁，想起当年那个轻狂而忧伤的少年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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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生到处知何似，应似飞鸿踏雪泥”。
那雁，是从我的故乡飞来的么？它们掠过那片我再熟悉不过的天空时，可曾将一两片云影，错认作我旧时的模样？
泥上偶然留指爪，鸿飞那复计东西。
我们汲汲于这浩渺的时空，一切的悲欢、聚散，一切的功业、情爱，在当时看来，是何等的轰轰烈烈，刻骨铭心。
待到秋风一起，年华老去，回头再看，也不过是雪地上几行淡淡的、即将被新雪覆盖的印记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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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行雁去，留在我们的视觉里，也留在了这个深秋的魂魄里。
它提醒我们，有些路途，是必须独自面对的；有些寒冷，是必须亲身穿越的。
我们终将如那雁，在没有路标的苍茫的天地间，完成自己那一段或长或短的飞行。
明年，当春风再度染绿江南岸的时候，它们或许还会回来。
可我也知道，明年的雁，已不是今年的雁；而明年的我，看雁的心境，怕也不是今年的这一番心境了。
这，大约便是人生了。
你来，你见，你领略，你感伤，而后你沉默，在满目的秋深里，听着自己生命里，那一行又一行的雁，衔一口暮色里浓得化不开的相思，悠悠地，向南而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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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：杜登龙，甘肃会宁人。自由撰稿人。笑看江湖风云，书写快意人生。微信xkfy-591037公众号【清新园地】【光阴书房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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